阿九

间歇性填坑障碍

【豆腐丝】Masterpiece 07(王室AU)

一个完全架空的王室AU

德意志王子罗伊斯和波兰打工人莱万


巴伐利亚的君主主义者们自打诞生那天起就和现存的德意志王室不怎么对付,早在魏玛共和国时期,巴伐利亚王室维特尔斯巴赫家族的追随者们就深受当地民众的爱戴,享有极高的声望。他们的王储鲁普雷希特是为数不多曾在德国军队中担任要职并忠实履行了自己职责的贵族,他上过战场,带过兵,甚至算得上是战争期间德军前线最优秀的将领之一。


这帮巴伐利亚的狂热分子甚至在上个世纪初就组建了一个纪律严密分工明确的君主主义的组织:巴伐利亚家乡与国王联盟,持之以恒地对民众宣传维特尔巴斯家族作为王位继承者的合法性。巅峰时期的巴伐利亚家乡与国王联盟拥有一千多个分支机构和七万多人的核心成员,尽管随着霍亨伦索家族的成功复辟这一组织最终被官方打击解散,但其奋力宣扬的巴伐利亚君主主义在当地民众心中埋下了萌芽的种子,直到今天,巴伐利亚的居民在谈起如今的德意志王室时(按照历史上的称呼,普鲁士王室更为妥当一点),都是一种不屑和轻视的态度。


这也是罗伊斯总是会在一大串的访问名单上自动避开所有在巴伐利亚举办的活动的原因。他可忘不掉第一次跟父亲去慕尼黑参加教堂修缮工程的奠基仪式,在回去的路上被极端的巴伐利亚君主主义者们堵在车里进退不能的场景。他们举着花里胡哨的口号和标语,“他不是我们的国王!”“霍亨伦索家族是窃国贼!”“他们偷了一次还想偷第二次!”,隔着一扇车窗又是拍击又是叫喊。现在,一位自称是巴伐利亚贵族的青年就坐在自己对面,手里还像模像样地举着酒杯,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空前的戏谑和滑稽。


“总而言之,我从我爸那里除了继承到一座年久失修的小农场外,”穆勒左手抚着胸口打了个饱嗝儿,右手从面前的小餐盘里捻起一根炸得金黄焦脆的薯条,眉飞色舞地对着面前坐立不安地罗伊斯比划着,“对了,还有这个姓氏!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油乎乎的手指把薯条塞进嘴里大嚼特嚼,“至于那个什么破爵位,谁愿要谁要吧,反正我家的邻居都不知道我爸其实还是个男爵,他们只会管他叫花匠老穆勒!”


没一会儿的功夫,他们面前的这盘炸薯条就被穆勒自己吃得所剩无几了。罗伊斯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眼巴巴地看着他自说自话地拿着酒杯端着餐碟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一点儿都不认生,仿佛今天

这个临时凑到一起的局,是他号召撺起来。


穆勒异常松弛地放任自己沉浸在的当下的氛围里,全然不顾其他三个人周身诡异的气场,他自打落座开始嘴巴就吧唧吧唧地没停过,不是在说故事,就是在吃东西。这自来熟的劲儿,确实让人一时半会儿反应过不过来,他到底是真的生性喜欢交际,还是装着和所有人较好心里另有所图。


毕竟,罗伊斯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穆勒和莱万可是在同一个公司做过同事的。他倒不是有什么根深蒂固的偏见,只是多年的成长经历告诉他,相较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现实中的多数情况更像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倘若今天他没有亲自见过和莱万共事的人是这幅不着四六的模样,他大概还以为能和莱万坐到一个桌子上吃饭的人应该也是和他一样的有距离感的。


“你瞧我这记性!”穆勒看着自己面前空空如也的小吃拼盘,突然把手里的酒杯方才,然后狠狠地用巴掌拍了一下自己的前额,“光顾着自己,把大家忘了。你们可千万别介意啊,我这人就这样,跟熟人在一起打打闹闹地习惯了,不怎么拘束,对生人,有时候也一时半会儿地调整不过来。用我家里人的话说,就是不太会看场合。殿下,咱们今天第一次见面,你可千万别忘心里去啊。服务员,麻烦过来一下!”他冲罗伊斯抱歉地笑笑,挥舞着胳膊把服务人员唤来,又多叫了一份烤肉拼盘和一份香肠披萨。


“你这性格,其实挺好的,”罗伊斯看穆勒这反应着实不太像是在刻意的套近乎,多少也放下一点防备,他抓过酒瓶又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了一点儿,慢条斯理地说,“不像某些人,二十四小时都是一副生人勿进的嘴脸,不知道的还以为,和他多么不熟呢。”


“啧,你也这么觉得啊!”穆勒听他说完,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来,他挤眉弄眼地凑到罗伊斯跟前,把手挡在嘴边,眼睛朝大厅的方向迅速地瞟了一眼,“我老早就跟他说过,他那张脸本来就长得着急,再不多保持平和愉悦的心态去跟大家交往,早晚得未老先衰!”


扑哧一声,罗伊斯和在一旁偷听的胡梅尔斯(他不是有意偷听他们的谈话,但穆勒说话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都笑了。他们三个人比较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然后默契的举起了手里的酒杯碰了碰。


“原来,你们还在一起工作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这样了啊,”罗伊斯咕咚咽下一口酒液,脸颊上晕开一抹浅浅的水红,“我还以为,他这个脾气是工作好几年后被社会打磨得呢。”


“怎么可能!”穆勒呲牙咧嘴地说,他喝得太急被刚才那一口酒给呛到了,这会儿鼻腔里口腔里全是灼烧的滋味,“他刚来B&D时就是现在这个德行,说话冷飕飕,永远保持着距离,跟谁的关系也不近。一个人上班,一个人下班,一个人加班。分管各大平台流量投放的直客们恨他恨得牙痒痒,经常下班三个小时后一通电话飞过来,说客户改需求了,赶紧发最新的报价。”


“不过他人不坏,我是说,心眼儿不坏,”穆勒的眼睛并没有放过罗伊斯嘴角一闪而过的抽搐,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得太急,把莱万现在正给王子殿下打工这茬儿给忘了,全当成几个许久未见的熟人在吐槽昔日的职场岁月,于是开始绞尽脑汁地往回找补,“项目不管大小,收益不管少,出了事情,他从来不会给底下的其他媒介和直客甩锅,完全自己扛。”他还煞有介事地跟罗伊斯掰着手指,一根一根地数着,“能者多劳,底下的人被他折腾着全天候代价准备随时加班是不假,可他自己也没撂挑子啊,在公司过的夜比谁都多,就他们组那层楼的休息室门上,直接就挂了莱万专用的牌子。”


“他很敬业,我知道,”罗伊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用叉子拨弄着餐盘里吃了一口,渗出出丝丝血水的烤牛排,眉毛又不自觉地皱了起来,“我只是有些好奇,他跟所有人都是这副不咸不淡的态度吗?我的意思是说,他的心思挺难懂的。”


“你干嘛要去懂他的心思?”穆勒反问道,他觉得罗伊斯的话说得非常莫名其妙,“殿下,请原谅我的冒昧,严格意义上讲,你是他的雇主,他的客户,你需要他做什么他就要去做什么,态度好不好的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工作能做好其他的都无所谓了。”


“可是我以为我们也许能做朋友!”


“嗯,殿下,我觉得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想太多会比较好一点,”说话间,穆勒已经换了一副和刚才截然不同的态度,他看着罗伊斯很是认真在苦恼的神情,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工作这些年学会的最基本的一个道理就是不要和同事交朋友,也不要和客户交朋友,不管是同事还是客户,里面牵扯的利益纷争可太多了。今天还好言相向的人,保不齐明天就因为一丁点的利益纠纷闹得撕破脸皮。听我一句劝吧,殿下,在纯粹利益的关系里掺感情,早晚会受伤的。”


“所以,你和莱万,”罗伊斯终于放下了手里的刀叉,饶过那块被他戳得破破烂烂的牛排,他抬起眼帘,目光直直地盯着穆勒变得严肃认真的脸,“你们不是朋友吗?”


“这取决于殿下你怎么定义朋友了。”


“我以为朋友应该是可以在感情上相互支持,有共同兴趣爱好的人,比较能聊得到一起去?”


“那很遗憾,殿下,按照你的定义,我和莱万恐怕怎么算也算不上朋友,”穆勒干脆地说,他耸了耸肩,脸上看不出有丝毫沮丧,“我们在职场上合作的很好,他不是那种会说一大堆废话只为讨别人欢心的家伙。工作上,目标明确,指令简洁,从不拖泥带水,除了偶尔加班这点比较烦人,不过考虑到我们都干公关这一行了,加班什么的本来就是职业属性,对他到也没有什么必须苛责的。抛开工作,我们并没有多少共同的话题,偶尔聚餐喝酒也不过是工作上的联络,所以按照我个人的理解,我和他远算不上朋友,最多就是工作上合作顺心的伙伴。打个比方就是,我很乐意和他一起做项目,但我并不会在下班后跟他一起分享一些生活里那些杂七杂八的狗屁事情。”


“那你们为什么今天会在这里见面,不是老友叙旧吗?”


“当然不是,”穆勒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他找我出来是想问我能不能帮他做一下SEO,最近几个搜索引擎的算法变了,排序机制也跟着变了,他手底下的那几个孩子搞不定,弄得他有些焦头烂额的。刚好我在附近出差,晚上也没什么事儿做,有人请客喝酒,有什么理由不来呢?”


“你没有问过他吗?”不知怎么的,罗伊斯觉得穆勒这幅无所谓的样子相当扎眼,他把盘子推开,开始低头摆弄着杯子里化了一半儿的冰球,闷闷地说,“我是说关于朋友这一部分,你没有问过他怎么想吗?”


“你这么一说,”穆勒被他的发问搞得有点儿蒙,他从来没有思考过这样的问题,生性乐天派的他从来不在这方面下苦功,“我好像确实没有问过他。”他把手掌分开摊平在罗伊斯面前,撇了撇嘴,“不过这种事情,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说到这里,穆勒突然想起了一些什么,他的思路向来跳脱,这会儿不知道又快进到哪里去了。他扭头看了一眼大厅另一边的走廊,似乎在找寻着什么,过了半晌才转过头来,嘀嘀咕咕地说:“莱万这个洗手间去得有点儿久啊,该不会趁机跑路让我埋单吧?”


就在刚才穆勒落座的时候,莱万接到了信息管理委员会打来的一通电话,他想都没想,二话不说就站起身来借故去了趟洗手间——信息管理委员会的官僚们通常奉行的工作态度是绝不在下班时间多操一分的闲心,如今居然在周五晚上给他电话,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大概是十万火急的事情了。


果不其然,对方上来就言简意赅地对莱万放了个大招——知名骇客团体“FYN1012”攻入了某购物网站的服务器,拿到了一大堆知名人物的账号资料。人都是有惰性的,习惯在不同平台用同一个邮箱或者同一个电话注册,然后再填上同一串密码数字。他们按照这个法子倒推,很快就顺藤摸瓜拿到了一大堆名人在社交平台上的账号密码和浏览记录。


“你的意思是说,殿下以前在这个购物网站上注册过,所以他的账号密码也被骇客拿到了吗?”莱万站在卫生间的洗手池前,压低了声音问道,“可是我记得他是没有社交账号的。”


“嗯,准确地说,官方的账号,他确实没有,”电话那边的人还在吞吞吐吐,“你知道的,殿下在成为殿下之前,可是个十六岁的青少年啊,所以在社交平台上有些私密的账号倒也正常。”


“我以为这些事情你们几年前不就应该处理好了吗,”莱万皱着眉头,看着镜子里自己在冷光灯照射下阴云密布的脸,“账号权限变更什么的,实在不行,就找通讯监管委员会直接给平台的管理部门致函解决掉就好了。”


“我们之前问过他的,但他很诚恳地说他没有任何的私密账号,而且,你应该知道,殿下跟前几任媒体联络官的关系都不是很好。他毕竟是个王子,我们总不能越权去对他下命令。”


“客户总是撒谎,是吗?”


“没错,特别当他还是个十六岁的青少年的时候。”


“哪怕他是个王子?”


“哪怕他是个王子。”


“好吧,我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跟他沟通一下把这个事情给悄无声息地解决了,”莱万揉着眉头,用眼睛的余光瞄着隔间的门什么时候打开又什么时候关上,这是个会员制的高级酒吧,被三流的媒体狗仔跟踪偷听的机会不大,但并不代表完全没有,特别是在王子殿下没有按时回行宫过周末的节骨眼儿上,“我再多问一句,你们到底有那些账号需要我去帮忙做个筛除呢?”


几分钟后,面色难堪的莱万又回到了大厅角落的卡座,刚才点的烤肉拼盘和香肠披萨已经被在场三个人消灭的一干二净了,连他刻意剩下的半瓶苏格兰威士忌都被喝了个底朝天,看来在他不在的这小二十分钟里,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依然在穆勒的卖力缓和下变得其乐融融了。


“嘿!莱维,你回来了!”罗伊斯抓着一根被啃地看不见一根肉丝儿的羊肋条,对着莱万的脸胡乱挥舞着,“托马斯刚才还坚持说你肯定是借着尿遁逃单跑路了,我说你才不会这么做,你这么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可干不出这种事咧!”


“谢谢殿下的夸奖,”莱万把拳头垫到鼻子下方遮住嘴巴,意思意思地咳了两下。很明显,罗伊斯喝得有点儿多了,他侧着脑袋一头扎倒在沙发的靠垫,只漏出半只发红的眼睛一个劲儿地眨啊眨的,“不过,你刚才在叫我什么?”


“莱维!”罗伊斯听见他在喊自己,猛地一下子就坐直了,他一甩手,把亮得像抛过光的羊肋条扔到空荡荡的盘子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仿佛一支鼓槌被扔到了平静地鼓面上,“莱维,莱维,莱维!”他赌气似的重复地喊着,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托马斯说你们以前公司的同事也这样喊你的,怎么,我喊两句就不行了吗?”


“没有不行,你开心就好,”莱万安抚地对着罗伊斯笑笑,然后转头瞪了一眼装成没事儿人一样低头给丽莎发短信的穆勒,很明显,他的脑子这会儿可清醒地恨呢,“我就离开了一小会儿的功夫,他这么喝了这么多?”


“你不觉得他喝醉的样子还挺好玩儿的吗?”穆勒指了指眼神放空的罗伊斯,然后一伸胳膊,把手机屏幕戳到莱万眼前,给他展示自己准备发给丽莎的照片——昏暗的灯光下是罗伊斯模糊不清的侧脸,他抓着酒瓶的脖子,正一个劲儿地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下面是穆勒的配文:在陪前同事的高级客户喝酒,不过他的酒品明显不怎么样。


“删了,”莱万说,他没有抬手去抢穆勒的手机,只是抱着肩膀,冷冷地说,“别让我现在就打电话找通讯商直接把你和丽莎的手机信号给掐掉。”


“瞧你这幅样子,真是开不起玩笑,”穆勒白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还是把刚才抓拍的照片给删掉了,“我刚才说什么来着,这可算不上朋友哩。”


“什么朋友不朋友的,你别给自己惹上麻烦了,”莱万再三确认穆勒的确把照片删干净了才放过他,继而转过头去开始对付已经有些酒精上头,完全不听人话的罗伊斯,“殿下,时间不早了,让胡梅尔斯通知行宫派车,赶紧接您回去吧。”


看他现在这个样子,想要今天晚上就跟他谈谈账号安全的事情,是不太可能了。莱万认命地想,计划赶不上变化,他拍了拍胡梅尔斯的肩,也不等罗伊斯反应,就指使对方赶紧打电话直接叫车来接人。还好胡梅尔斯没跟着罗伊斯一起胡闹给自己灌了太多的酒水,他不过是多吃了几片披萨,觉得胃里撑得有些难受正半躺着闭目养神,一听莱万要他叫车回行宫,立马就清醒了过来,赶紧给勤务办公室打了个派车的电话。


“我们该走了,殿下,”等了许久,也不见罗伊斯有动静,他低垂着脑袋正看着面前的酒杯神游着,

莱万耐心地等到胡梅尔斯告诉他车子已经在一个街区外的拐角处了,才忍不住动手把搭在椅子上的外套扔到罗伊斯身上,拽住他软绵地如同面条一眼的胳膊提溜了起来,“无意冒犯,但车子已经快到楼下了。”


“等一下, 再等一下!”原本还风平浪静的罗伊斯突然挣扎起来,他的手指像黏糊的泥鳅一样从莱万的掌心里挣脱了出来,他抓起桌子上还剩了一个底儿的玻璃杯贴到唇边,用上颚的牙齿轻轻地咬住杯子的边缘,委屈地说着,“好歹也是我付钱买单的,可不能浪费了!”


“什么?”莱万第一反应还是扭过头去看穆勒,他已经穿好了外套,两只手抄在口袋里,贴着卡座的外延,歪歪扭扭地站着。


“我不过就是跟他了个开玩笑,说你别再是尿遁逃单了,他就自告奋勇把账单给付了,”穆勒飞快地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举手示意自己真不是有心的,“他挺仗义的,人不错。”


“他用自己的卡付的?”莱万觉得自己的头都快大了,王子殿下深夜光临酒吧买单付账,单凭他签了字的小票,落到媒体人手里都能成一篇报道,看看他吃了些什么,喝了些什么,哈,他居然没有点啤酒而是选了苏格兰威士忌,这不是说明王子殿下对德国啤酒的风味有自己独特的看法呢,“天呐,是哪个服务员接待的,得赶紧……”


莱万的脑子里已经开始自动展播明天可能印刷出版的小报头条了,他飞快地盘算着怎么才能将功补过赶紧把这茬儿解决掉(毕竟这乱子在他在场的情况下发生的,显得自己太不称职了)一回头,映入眼帘的场景却让他的心跳停了一拍——罗伊斯这个毫无危机自觉的家伙,还在小心翼翼地浅尝着杯子余下的酒液,只不过不是以一个正常人饮酒的方式。他双手捧着杯底,把脑袋凑了过去,牙齿抵住冰冷的杯壁,然后像只第一次尝试羊奶的幼猫一样,伸出舌尖一点一点的舔着。


“怎么,你也要喝点儿吗?”罗伊斯也觉察到了莱万过分直白的目光(或者是突入其来的沉默),他抬起头,冲着对方露出一个怯生生的微笑,然后腼腆地把杯子递到了对方的眼皮子底下,“不多了,就这一口了。”


“不了,殿下,我不用,”莱万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艰难的咽下一口干涩的唾沫,把目光从罗伊斯猩红的舌尖上和酒液浸染的亮晶晶的下唇上移开了,他又想起了半截儿燃着火星子的纸烟,现在在酒精的助燃下,已经烧得火光漫天了,“感快下楼吧,车马上就到了。”


该死,他拿的那只杯子,是自己刚才用过的。


十分钟后,莱万在阵阵寒风里,和胡梅尔斯通力合作,把已经醉得一塌糊涂地罗伊斯台上了汽车后座(他扒着车门就是不肯上车,还一个劲儿地问喊他莱维,问他今晚不回行宫,又要去哪里过夜)。等车子开远了,莱万又给穆勒叫了个出租,两人在街口的灯光下道了个别,他转身拉紧了风衣的领口,转身走进一篇黑暗之中。


莱万在市区找的公寓离这家酒吧不远,他本来也是出于万一有工作上的社交需求,喝多了回去还比较方便。入秋的夜风浸润着潮气却还没有变得像冬季那样阴冷,莱万明明没有喝下多少的酒精,此时此刻,却觉得胃里有股无名的业火在狂妄地烧着。他不敢多想,拿究竟是因为一支烟,还是一口酒,又或是一个旖丽的少年——少年,想到这里,莱万自嘲地笑了笑,他孩子气的过分美好了,完全不设防地姿态,对所有人都是这样的,甚至刚认识没几分钟的穆勒,都能用几句闲话骗得他把自己喝断片了


那我呢,我又是什么,一个新鲜的玩笑吗?莱万抬起头望着头顶昏黄的路灯出神,高楼耸立的街道上,竟找不出半尺干净的月色。


突然莱万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窸窣的响动,他下意识的以为自己从酒吧和罗伊斯分手后应该是被哪家蹲伏的记者给跟踪了,于是拔腿就跑,飞一样地穿过了两个十字路口,寒气从鼻腔钻进去在肺里炸开,他心底那点儿燃来的火苗就这样被夜风给吹灭了。直到他跑到一个转角处,准备接着狭小的街巷把身后那人甩掉时,他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哆哆嗦嗦的“莱维”,然后他的脚步瞬间就停下了。


尽管莱万想承认,但那声音的主人他绝对不可能认错。他胸有擂鼓震天作响,也不知是跑的太急累的,还是想的太多贪的,可他还是故意放慢了动作转过身去,果然,站在他身前不远处霓虹灯牌下的,是跑得小脸煞白的罗伊斯。他翠绿色的眼睛里生出一幕袅袅的雾气,方才还是一副醉熏熏的样子,现在却全然不见了。


“你……”莱万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罗伊斯打断了。


“我很能喝的,”罗伊斯笑着说,他露出一点骄傲的神情,大踏步地朝莱万走来,“你以前肯定没看过《卫星报》的报道,我去参加啤酒节开幕式,因为多喝了一点,他们都管我叫酒桶的。”


见莱万还是没有反应,罗伊斯倒是也不恼,继续说:“车子开出去没多久,我就找了个借口说想吐让他们把停下了,然后嘛,我就趁他们不注意跑了!”他得意洋洋地在对着莱万炫耀,“我以前可是想当专业体育运动员的,真要跑起来,除了马茨,谁也跟不上我,不过马茨吃得太多没跑动,所以这次就让我得逞了!”


“殿下,你搞这出,会让人……”


“担心是吗?”罗伊斯飞快地说,他凑到莱万面前,缓慢地眨了一下眼,“只是因为不能让别人担心,所以我就要牺牲掉自己的快乐吗?这可太残忍了,莱维,”他又在喊那个名字了,或者说在慢慢地咀嚼,“我喜欢这样叫你,比冷冰冰的莱万多夫斯基先生可亲切多了,对了,公平起见,你可以管我叫马尔科,不要加上王子,那样可就太生疏了。”


罗伊斯一边说着,一边把手背在身后,他身体向前倾着,用额头抵住了莱万的右肩。


“我不想回行宫,至少今天不想,”他用一种莱万从来没听过的语调,黏黏糊糊地说,“再说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两个月了吧,你难道不想见见我,和我说些什么吗?”


这样的场景太奇怪了,莱万想,他看着怀里(勉强可以这么说)金灿灿的发旋,胸中的擂鼓已经响得快要震碎他的鼓膜。他不能去触碰他,他不该去触碰他,他应该拿起手机,给行宫的谁都好赶紧播一通电话。可他迟疑了,在听见罗伊斯说难道你不想见见我的时候,这种和罗伊斯相处的感觉太奇怪了,像是坐在一辆高速奔驰却卸掉脚刹的车上,明明握着方向盘,可结局却只有失控一个。


“是的,殿下,我正好有些事情要说,”莱万的左手摸在口袋里,汗津津地攥着手机,“不介意的话……”


“我当然不介意,”罗伊斯欢快的说,他不是没看见莱万攥着手机的动作,但他不在乎,早在莱万听见自己的声音选择停下脚步而没有直接找人过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这次出格的行为,又赌赢了,“听爱玛说,你在市区租了公寓。”


“嘿,你知道我很喜欢《罗马假日》,对吗?”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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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字的过程中心态belike:你别攻略那个木头了,来攻略我吧!啊啊啊啊啊!

昨天被基友吐槽说,如果是性转王室罗伊莎公主,这一套组合拳下来,可能未婚先孕直接走程序办婚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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